古韵新声(四)仗剑横行鬼神惊
腊月二十七
我把年薪假向后调了一天，今天照常工作。今天白天的巡查地点正是高校学园，中央城区一带，我便选择了阮颜和阮羽作为陪同的神器使，巡查之时正好把私事给办了。
阮颜与阮羽需要先来中央庭报到，我也不必专程去东方古街找他们了。萝月说她，有点事在中央城区等我们。
“哟，指挥使大人终于想起翻我们姐妹的牌子了呀？是不是其他神器使玩腻了，才来找我们的呀？”阮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一回头，才发现两道窈窕的身影早已站到了我身后。阮颜双手交叉在前，恭敬的站着，不过看起来成熟大方了许多，远不像那天在车站初见时那样俏生生的模样了。阮羽还是老样子，双手叉腰，大大咧咧的站着，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小羽，这才几天不见指挥使，怎么说话又这个样子？”阮颜微嗔道。
“姐姐，你看他都冷落咱几天了？”
“我这几天起早贪黑，把年薪假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领着古街的诸位辗转江湖，早出晚归，你倒说说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呃……吃饭，睡觉，和姐姐看小说……”阮羽砸吧砸吧嘴。
我满头黑线。
“好了，别再说这些丢人的话了。”阮颜俏脸微红“我们确实不该因年关将至就放松修炼，就让我们加倍努力，权当是弥补疏懒之过吧！”
工作时本来是有专车接送的，不过为了更好的树立指挥使的亲民形象，安托涅瓦曾特意建议我最好乘公共交通或乘车去。不过时有车子没电我在城中迷路的情况，届时总会有一架直升机或一辆豪车出现，爱缪莎从窗户内伸出脑袋，笑嘻嘻的看着我。“你也太惯他了”安托涅瓦哭笑不得。
收回纷飞的思绪，我赶紧集中精神，现在可是正飞驰在公路上，半点马虎不得。由于高校学园距离中央庭不远，我们便骑车前往。车是雷切尔研发着玩儿的“暴力电动摩托”，时速最高可达70公里每小时，不过有电池爆炸的风险，号称傻瓜都能开——傻瓜才会这么开！我请人改装了一下，调低了最高时速，让它变得安全可靠了些。
“速度70迈，心情是自由自在！”阮羽飙车疾驰，头发乱飞，高声欢笑着，阮颜双手紧抱着她的腰，一动也不敢动。
“喂——慢一点——晏华会扣你工资的！”我大喊“还扣我的！”
“活该！谁叫你放着那辆黑色高级轿车不开，带着我俩在寒风中挨冻的？”
“罗修很讨厌那辆车，我尽量不能让他看见……别跑！”
阮羽一踩油门把我甩在身后，星云流水的车技赛斯看见估计也会自叹不如。
将车停在停车场的一个角落，我精疲力竭的下了车，二阮站在不远处等着我。
“指挥使，几天不见，这么拉啦？开的还没我一个弱女子快！”阮羽得意的道。
“够了，小羽！”阮颜赶忙出声呵止。“你刚才开的也太快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姐姐明明很享受吧，这心跳加速的感觉~指挥使也肯定很嫉妒我，现在一定满心懊悔：‘怎么不是我带着阮颜呢’……”
我咳嗽两声，有点心虚。“快走！”
我换上了平时的制服，存在感大增。我平时不太敢光明正大来学院巡查的原因真是应付不太亮热情的学生们，虽然我也蛮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在都市各地中我的影响力能超过前任指挥使的地方，也就是东方古街高校学园了。前者是因为有地头蛇帮扶的缘故，后者便归功于这一个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学生们了。相较于“事”，他们更看重的是“人”。他们不仅仅相信所见，所闻，更相信自己用内心感受的东西。
匆匆给几个学生签了名，我们一路小跑来到告示栏前，上面有各学区各年级的告示，更多的则是各社团的招生海报。我扫视一圈，发现真是什么都有。
“坏了，社团数量达到饱和了，咱们不太好插足啊。”我颇为失望。
原本的打算是我跟学校申请一间房，让阮家姐妹在这里开山立派教授功夫，办大了以后再往古街一转，学生们不就乖乖跟着二阮走人了~可是这里竞争也太激烈了点。
阮羽揪住一个路过的男学生，那小子显然没跟这么漂亮的美女说过话，十分拘谨。
“这位小哥~咱们这儿什么社团名气最大呀？”阮羽歪歪头，眨巴眨巴大眼睛。
“哦哦，大概是……冷面毒舌高智商侦探男亚修的推理社，优雅白天鹅源千雪所在的芭蕾社，以及女神珈儿统领的剑道社……”
阮羽看向我：“不如我们去踢馆吧！把一个社团的人全部打趴下，接手他们社团的成员，又快又方便！”说罢一握拳，骨节噼啪作响。
那小哥被吓了一跳，转身逃走了。阮羽带着的还是江湖人的思维啊。
“绝对不行！”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欸？看这里”阮颜指向其中一张。我看去，发现了那是一张广告。
“招聘有武打功底的表演系学生参与拍摄新片《七都群侠传》，有意者请前往中央城区的郝来屋影视棚”
“这个新片你们听说过没有？好像是改编自我最喜欢的一部小说呢！有句很有名的诗‘星避月零庭飘羽，声破棋终人挽花’，就是指的其中最有名的十四篇故事。”阮颜开心的道。一谈到她喜欢的小说，阮颜脸上总是洋溢出开心的笑容。
“没………有！有！有！”阮羽这才把掐着我腰的手松开。“阮颜想去试一试么？”
“嗯……如果是能亲身演绎其中的角色，对于我而言也是一件梦想成真的事呢……”阮颜一脸向往。
“那好，我们去试试。萝月估计等急了。”很少见到阮颜有如此强烈的愿望，那我只好尽力满足她了。
“哼，一到姐姐的事上就这么殷勤，狼子野心。”阮羽不满的哼哼着。
小萝月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晃荡着双腿，一看见我立刻开心的跳下来。
“我在这！”
萝月双臂向我扑来。
我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打算迎接萝月温软的身躯，不料阮羽抢先上前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扭头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
我们一行人来到传说中的“郝来屋”影视基地，一座绿色的假山耸立在我们面前，一排白色字母作为著名的标志排布在上面
“HAOLAI HOUSE”
我们很快找到了《七都群侠传》剧组，在此之前我现在三人奇怪的目光中完成了乔扮，走进他们的工作室。
一个戴墨镜的光头看了我一眼，不出所料的被我的乔装蒙混过去，随即越过我的视线向后看去，立刻呆住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摘掉墨镜，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凸眼。
“天哪……我混演艺圈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原生态清纯美丽的姑娘……”
那你也太可怜了，像这么漂亮的我还认识好几十个呢。
“几位可是来应聘演员的？”光头看向我。
我点头。
“这三位……都是演员？”
萝月突然跳出来：“不，我是她们两个的经纪人。”小妮子还挺会玩儿，让萝月当他们的经纪人总比我合适，小家伙年纪小头脑却聪明的很，至少比连维尔特欠我多少薪都算不过来的我强多了。
光头有些遗憾的点点头，不过接着道：“好，我是剧组的选角导演，现在正好有两个角色名额空缺，两位看看意下如何？”
阮颜接过去剧本仔细看了看。
“啊，这篇故事我读过，印象十分深刻。”
我凑上去看看，故事讲述了一对姐妹在深山修炼，成年后师傅让他们下山去闯荡历练。
这和二阮的身世颇为相似啊。
“两人来到一座大城市，遇到了一位年轻男子，并同时爱上了他”
我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两姐妹渐渐发现彼此爱上的是同一个人，两人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这展开怎么突然狗血起来了?
“终于，两姐妹彻底决裂，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爱情的力量竟这么伟大?
“决战中，她们在伤到对方时都会心痛不已，突然发现彼此爱的终究还是对方。最终他们重归于好，杀了那个年轻男子，双宿双飞，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什么垃圾故事，我浑身一阵恶寒。
阮颜回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你开心就好。”我嘴角抽搐。
临近黄昏，我向三人一一作别。三人留在了剧组。萝月先陪她们一晚，明天说是有些事情处理，后天再回到剧组陪他们。
我倒也不太担心，毕竟世间能奈何得了二位女侠的人可不多。
我再次来到中央城区警局，卸去了伪装，向值班警察点头示意后，直接上二楼。
二楼的会议大厅中，妮维站在一块白板前面，神色严肃，飞快的边说边画，身边的警察一个个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听着，二钟则静静站在一旁。
妮维见我进来，冲我点点头，继续说道：
“现在嫌犯流窜在旧城区西北部，马上即将实施精准定位。我们已调动了旧城区全部的监控，但由于监控密度太低，只是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包围圈，无法继续缩小。15分钟后我们将出动全部警力进入城区内部，对嫌犯实施抓捕，二位钟先生也将以自己的方式参与。嫌犯十分狡猾而且危险，身上是否带有危险武器尚不清楚。还有各位若是发现什么超出自己能力应对范围外的事情，抓紧时间呼叫钟先生，不要鲁莽行事。以上，没有问题的话准备集合！”
“Yes Madam！”其他人迅速离开，只留下我们四个人。
钟函谷转身向我说道：“现在正是黄昏，当太阳半隐之时，鬼魂会显出原形。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对我来说足够了。”说罢，钟函谷用朱砂颜料迅速在窗户上画了个法阵，在上面贴了张符。
城市内高楼林立，遮挡了西沉的夕阳。我在这里根本无法判定太阳半隐是个什么概念，不过看起来钟函谷自有办法。
钟函谷紧盯法阵，神色凝重。突然符篆燃烧起来，立刻消失殆尽，化为缕缕黑灰飞散。
钟函谷指向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二十里！”
妮维迅速在地图上点出这个位置，已经快要接近旧城区边缘了。
“来不及了，出发！”
我们在旧城区边缘下了车，警员们集结成一列的小队，开始向内渗透。妮维打开车门，三头犬一下子钻出来，大脑袋在半空中乱动。
“汪！妮维，嗅到了那人的气息，不过十分微弱，没法断定位置！”
“可恶，你们去吧！”妮维松开手中的绳子，三头犬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我也开始行动了，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指挥使留守原地。”妮维迅速离开了。钟遥向我点了点头，一阵青绿色光芒微闪，身影也消散不见。
没等我反驳，钟函谷也跟到：“她说的没错，这件事不是你能轻易参与的。如果不是出于你对神器使行为监察的职责，我们根本不会让你跟来。无论何时指挥使的安全始终是首位，你自己看护好自己便是对我们这些人最大的负责。”说罢，钟函谷拍拍我的肩膀，也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我叹了口气，倚在车旁等待。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夜的势力吞没了整个天空。几十分钟过去了，耳机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在这里孤独的等待着消息，一分钟就像一年一样折磨人。我强忍着心中的浮躁，原地来回踱步。
……不管了，去近处稍微看一眼。
我缓缓向城区靠近，这里曾是沦陷区中受害最严重的区域之一。秩序恢复后，这里迟迟没有开展重建工作。前方建筑被损毁的十分严重，鲜有几处灯光亮起，光线十分昏暗。
忽然在我面前的路口闪过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十分狼狈。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追！
我拔腿便追。那人发觉自己身后有人追赶，更卖力的跑了起来。只不过他显然已体力不支，动作已十分僵硬。我们的差距越缩越小。
在我即将一把抓住他时，那人突然转身闪过一个胡同。我迅速跟过去，刚一转身，立刻被一条腿绊倒了，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挣扎起身，抬头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指在我面前。
糟糕……
那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看来我逮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呢，指挥使大人？”
我没有吭声。
“表情不要这么难看嘛，放心，在我安全逃脱之前，你的命也会很安全。”男人怪异的狞笑道。我感觉到他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接下来就等那个江湖骗子来了……”
话音刚落，钟函谷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
“啧啧，这不就来了么。”中年男人紧紧盯着钟函谷，枪口始终对准我的脑袋，慢慢转到我身后，提起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躲在我的身后。
“考虑好你行为的后果。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中央庭随便哪个家伙都能把你撕成碎片。”钟函谷的声音冷冷响起。
“以我的贱命能换到指挥使这条宝贵的生命，怎么看都是赚了啊！哈哈哈哈！”中年男人闻言大笑。
“你这又是何必呢。”钟函谷见威胁无效，话锋一转。
“行了，别浪费老子的时间。”中年男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附近的位置了如指掌。这片区域没有任何地方能布置狙击手，你就别想不付任何代价的把他救走了。”
“那就谈谈条件吧。”钟函谷面色如初。
“我那天本以为你真的把缠在我身上的东西驱走了，结果他当天晚上就立即回来找我了。这两天他越发变本加厉的折磨我，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男人喘着粗气道。
“好，我答应你彻底驱赶它，并且放你离开，只要你能把指挥使安安全全的交给我。但这个方法很繁琐，我得靠近一点。”钟函谷说道。
“哼，别想耍花招，他的命还捏在我手里。”男人拿枪口戳戳我脑袋，我怒火中烧，却无计可施。
“我说的是真的。周围太暗，我隔这么远根本看不清你的情况。”钟函谷的话显得十分真诚。
“慢慢走过来，别做小动作。”随即，男人做了今晚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把枪口指向钟函谷。
“动手！”在枪口对准自己时，钟函谷大喊。枪“砰”的一声响起，一道火光霎那间划破了黑夜。一连串动作瞬间涌上我的脑海，我右手按住男人的手腕，蹲身用手肘猛击是他的腹部。那人闷哼一声，手一软，握枪的手松开几分，我顺势抽走了他的枪。
青绿色的光芒闪过，钟遥的身影出现，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那人瞬间飞出，撞到了一侧的墙壁上，摔到地上，不省人事。
一缕青红相间头发从我眼前飘过。
“小心，还没有结束。”钟遥一击得手，拉着我迅速后退。只见缕缕红颜从那人身上飘起，钟函谷飞身向前，丢出一团蓝火，悬停在半空中。
“动一下就要你魂飞魄散！”钟函谷对着半空中火焰的方向说道。
看来附在他身上的鬼魂被了逼出来。
钟函谷沉默了几秒，说道：“但这不代表你有权利加害于他。”
火焰剧烈的抖动起来，但很快便平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钟遥扭头对我说，我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转述那厉鬼的话。
“我正是这个狗东西的伯父。十三天前正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下药把我给毒死了，然后埋藏在荒郊野外！”钟遥喃喃道。
“你的亲侄子为什么会突然对你施加毒手？”我问道。
“还不是因为盯上我的财产？他有一天突然发现了我的字画收藏，便从此对他觊觎不已。这个人贪婪又恶毒，被他盯上的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我不想把东西给他，本以为我是他的亲人他就算怨恨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结果这个畜生……这样的畜牲还留在世上干什么？”
我犹豫了，看向钟函谷。钟函谷说：“你来决定吧，我一向相信你的判断。还有，他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我的身上。
除了四人一鬼以外，此地再没有任何人。现在，裁定善与恶，罪与罚的天平，落在了我的手里。
亲手惩奸除恶，维护正道，这是我内心所想要的。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听起来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是这是真正的正义吗？
沉默良久，我还是回答到：
“他杀了你，不代表你就有权利杀了他。”
钟遥迟迟没有说话。
“他还是一个人，却干的人不该干的事。你已经死了，可我现在还是把你当做一个人看。有仇报仇听起来符合天道，但人与人之间的事，我选择遵从人道。法律是人类共同的意志，交界都市的法律不允许你的行为，也不允许我对你的行为坐视不理。”
我鼓起全身的勇气，艰难的说出了这番话。
“我相信交界都市法律的公正性，同时我也向你保证，他会得到一个应有的结局。”我退后一步，向钟函谷看去。钟函谷会意，没有多说什么。火焰剧烈的燃烧起来，升腾而起，幽蓝色的光芒乍泻，点亮了整个天空。我合上了双眼。
结束了。祝他下一世好运吧。
“可以了。”钟函谷向我点点头。
我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钟函谷走向近前，揉了揉我的脑袋。“至于责备的话，就留给雯梓和中央庭的人说吧。”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我也是感到阵阵后怕。那可真是真枪实弹，失误一下可就没命了。
“果然如他所说，不费一点代价就把你带走很难呢……”钟函谷扛起那人。“小遥这不就失去了他宝贵的一缕头发。唉……上了年纪身体果然大不如前了，竟然让子弹擦了点边……”钟函谷用手抚头叹道。
回到警局，我们坐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听那个男人录口供。
男人摆脱了缠身已久的折磨，似乎也接受了现实，神色平静。
“没错，他是我杀的。可杀一条狗能被称为杀人吗？”
“我父母以前也是收古董的。我们一家从前过着平静殷实的生活。可20年前的一天，我爸妈突然就死了，真的是突然就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法院去轻点我父母的遗产，发现我家仓库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了，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事情很蹊跷，可当时我还年轻，什么都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
“法院把我判给了我伯父，可伯父并不愿意收留我，只是每个月依照法律规定给我一点钱，让我勉强度日……”
“父母死后，我失去了人生的目标，自甘堕落，浪迹社会，成为一个贪婪又恶毒的人。可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对他以礼相待，毕竟那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直到有一天，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代收了填错地址的货物，忍不住好奇，拆开一看，竟是一卷看起来颇为熟悉的卷轴。我摊开，赫然发现那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父亲最为喜爱的书法《七都赋》，上面还盖着我父亲的印章……”
“我潜到他的家中，发现了一个秘密隔间，里边堆满了古董，全是刻在我记忆中的，我父母的收藏……”
说到这里，他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赘述。他找到他大伯质问，结果遭到了驱逐。仇恨的洪水积聚已久，一朝决堤便会泛滥成灾。他对他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很快便被警察带下去了。
“走吧。”钟函谷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毕竟他大伯已经被我送走了，他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你不是常说，所见所闻未必是真吗？”
“有些真相注定无法重见天日，有些谜团终究只能成为一个谜团。尽到了你该尽的责任，剩下的，就由你所说的‘人类的意志’去审判吧。”钟遥也温和的说道：“过去的就让它重归黄土，我们只需珍惜当下，准备好未来就好……”钟遥说到这里，突然沉默。
钟函谷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领了晏华的责备后，我回到房间，连夜整理了关于这个案子我所知的一切，发给了李若胤和亚修。
李若胤很快回复了：“收到，近日会注意跟进的。指挥使早点休息。”
亚修则发来了一个小人盖着被子的表情，但发过来的文件立刻显示为“已读”。
没错，把握当下是每个人都应努力做的事情。可当正义站在未来，遥遥无期之时，我的职责就是，把他赶紧拉到当下来。